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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正義論

2、智——理智

孟子認為,對于制度規(guī)范的建構來說,僅有直覺的正義感,而沒有自覺的理智,那是不夠的:“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眾也”(《告子下》);“人之有德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盡心上》)。所以,孟子提出“知務”:“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堯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遍愛人,急親賢也。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盡心上》)所謂“知務”,其實就是具有孔子所說的“務民之義”(《論語·雍也》)所需的理智。

這種“智”也叫做“慮”,當然不再是直覺層級上的良知,而是經(jīng)驗層級上的理智。比如:“人恒過,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后作?!?《告子下》)又如:

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踐事吳。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梁惠王下》)

百里奚,虞人也。晉人以垂棘之璧與屈產(chǎn)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百里奚不諫,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繆公之為污也,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于秦,知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于天下,可傳于后世,不賢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鄉(xiāng)黨自好者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萬章下》)

子產(chǎn)聽鄭國之政,以其乘輿濟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民未病涉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濟之?故為政者,每人而悅之,日亦不足矣。”(《離婁下》)

孟子認為,這種理智本身是價值中性的,并不意味著“善”;因此,在行為、制度規(guī)范建構中,“善”是比“智”更為優(yōu)先的:

魯欲使樂正子為政。孟子曰:“吾聞之,喜而不寐。”公孫丑曰:“樂正子強乎?”曰:“否?!薄坝兄獞]乎?”曰:“否?!薄岸嗦勛R乎?”曰:“否?!薄叭粍t奚為喜而不寐?!痹唬骸捌錇槿艘埠蒙啤!薄昂蒙谱愫?”曰:“好善優(yōu)于天下,而況魯國乎?夫茍好善,則四海之內(nèi),皆將輕千里而來告之以善。夫茍不好善,則人將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聲音顏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與讒諂面諛之人居,國欲治,可得乎?”(《告子下》)

因此,在行為、制度規(guī)范建構中,需要“善”的“智”。這種“善智”,乃以“仁”為本源:

孔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公孫丑上》)

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離婁上》)

這種“智”之所知,乃是人道事物的法則:

《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笨鬃釉唬骸盀榇嗽娬撸渲篮?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告子上》)

這種法則在正義論中,就是指的制度規(guī)范之“道”:

圣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guī)矩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離婁上》)

此所謂關于“先王之道”之“智”,顯然并不是說的恪守現(xiàn)成既有之“禮”不敢“損益”,而是說的“知”先王之所以為道。這就要求:一方面知“仁”、知“義”,另一方面是知“禮”:

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jié)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離婁上》)

這就是“義→智→禮”的問題結構。

這段引文同時表明:這種理智,還須知“樂”、即“和”:

八、正義與和諧

中國傳統(tǒng)話語,往往“禮樂”并稱,這是因為“禮”與“樂”(yue)是制度倫理的兩個不可或缺的方面:禮以別異,樂以和同?!皹贰敝敢魳?廣義),其效能是“樂”(le),其目的是“和”(和諧)。但這并不是說凡樂(yue)皆樂(le),凡樂皆和。所以孔子才要“放鄭聲”,因為“鄭聲淫”。(《論語·衛(wèi)靈公》)故孟子說:“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 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離婁上》)這就是說,制度倫理所要求的樂(yue)是那種樂(le)仁義的音樂。因此,正義論的直接目的是“禮”的建構,然而正義論的終極目標是“樂”的和諧:

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鄭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xiāng)原,恐其亂德也。”君子反經(jīng)而已矣。經(jīng)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盡心下》)

所謂“反經(jīng)”,上文曾談到過,就是返回仁義,故孟子說:“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盡心上》)根據(jù)上文的分析可知,此樂(yue)之樂(le)乃是說的一種制度規(guī)范在遵循正義原則中的正當性原則的一體之仁時所達到的社會和諧的音樂表現(xiàn)。這種“樂”所表現(xiàn)的乃是“人和”。按照孟子的意思,在遵循正義原則中的適宜性原則時,時宜性與地宜性都不如“人和”: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huán)而攻之而不勝;夫環(huán)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zhàn),戰(zhàn)必勝矣。(《公孫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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